窄門 · 險路 · 微光——《心外纪事》觀後 | 王一方

 

該片最核心的“意”是主角孜孜追求的“厚道”。藥理學職業思想的演進經歷了希波克拉底諾言的“醫者本分”,到內戰二十世紀白求恩思想的“醫者單純”,“醫者厚道”則是一個新的高度。厚道的涵義很多樣,技術與文化雙軌並進,德慧與智慧雙翅齊飛,藥理學文化情懷源於內心深處,既是自發,更是自覺。

從敘事藥理學的角度考量,該片開啟了復調敘事模式,多樣了敘事藥理學的涵義:劇中既有病人的疾苦敘事(苦痛—尊嚴),也有救護的救療敘事(療愈—護理,共情—思考),還有科室—療養院敘事(環境溫度—醇度—場所思想),三維形塑了療養院的“精氣神”,這對於療養院新文化工程建設也是一次有益的操練。

做為評論家人,我不止一次地看片,體會、敬佩、感觸多樣,有三點小感悟不吐不快:第一點感悟有點兒落俗套,那就是“貴在立意”,“意”在這兒可以理解為水墨、創意設計,詩意為王,臨床生活中處處有“意”,有言外之意,如攝影機留“空”,並非空白是空靈。電影致力於“教”,並非說教而是教化,有象外之意,春含“春意”、秋寓“秋意”,那個片子寄寓著一份無法言說、言之難盡的心靈體驗,職業時尚,品德與品味。經典作品中的意是調子,是暗喻,所謂只可意會,不容言說。臨床藥理學充滿著了不確認性,生死一線牽,豈能刻舟求劍。照奧斯勒完整的表述:藥理學是不確認的科學,機率的表演藝術,是使命,而並非商業,是目地療愈,也是過程療愈;意的表達在衝擊力的設計,鍾靈毓秀,心有靈犀,又寧拙毋巧,寧從容毋峻急,求意不故意。

第二點小感悟是“精在雕琢”。眾所周知,醫療保健片中的記錄片有別於演藝主導的喜劇片,它更為貼近醫學生活,更為真實,更為樸實,因而也更為叩擊靈魂。不但是真故事情節,還有真問題,在醫學疑難困局面前,專家眼中無法只有是非與利害,信用風險與代價。只不過,那一刻真正考驗功力的是進退收放的選擇,是技術與文化的綜合療愈。一部好片子,僅有真問題還不夠,還要讓它引起更多的共鳴,須要藝術化的呈現出。電影界的行話說得好:“好戲是磨出來的”,但這兒的“磨戲”並非靠女演員磨演出,而是靠編劇磨攝影機。

楊麗主演的《心外纪事》公佈,邀我去評片,看過後直呼“有戲”。說起來故事情節並算不上覆雜,可用五個字來敘述:“窄門,險路,微光”。高齡老人家(79歲),複雜的基礎病況(多次復發,數次報病重),高難外科手術(腎臟搭橋),命懸一線,活力、債務危機俱現,可謂“一刀寂滅,一刀繁華”,術中奇峰突起,峰迴路轉,最後撥雲見日,旁人為他捏一把汗,他們事後也覺得好懸。劇中有四條敘事線索,一是醫師何為?二是科室何助?(這時並非主刀醫師凌雲鵬一個人在遭遇戰,是一個團隊在集體攻關。)三是療養院的場所思想怎樣默默地支撐?

國內醫療保健劇類別的記錄片近幾年冒出兩個標杆,如上海電視臺的《人间世》《急诊室的故事》,中央電視臺的《生命缘》。我們都在探索怎樣突破,無疑,這兩部片子民族特色很鮮明,但也有微疵,都很多見事不見人:突出醫療保健線,突顯危難的病況、艱困的重大決策與執行,拍得像恐怖片。人物性格(醫者、病人、親屬、團隊)還不夠鮮活,甚至很多模式化:醫師奮不顧身,病人親屬斤斤計較。人際線索的交待不夠清晰,甚至有意虛化,加強了技術的、人道主義的鏡像,弱化了人性的糾結、心靈滋養心靈的交流與轉圜,和怎樣從自身利益共同體遞進到感情倫理共同體,再延伸到價值共同體,最後到達宿命共同體。

文章標簽   人間世 心外紀事 生命緣 急診室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