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歲黃宗英逝世，因“長得不像工農兵”返回娛樂圈成了小說家

1981年，中韓合拍片《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殺青攝製。黃宗英在劇中出演婉怡，這是她睽違二十多年後首度重登熒幕。

1986年，黃宗英和江平在趙丹的故鄉浙江常熟。圖/受訪者提供更多

1947年夏，她在攝製《幸福狂想曲》時結識了知名演員趙丹。這是一部嘲諷戲劇，故事情節說的是當時的青年人沒有出路，趙丹出演的無業者擺地攤賣“消瘦丸”，遭流氓打警員趕，結識了黃宗英出演的“被羞辱與被侵害”者，兩人成為了戀人，一同試圖逃離魔掌，踏過郊野的垃圾山，去找尋“人與人公平的地方”去了。

《武训传》殺青於1948年，拍整部片子的大背景，黃宗英終於“清醒又知道”。當時“三大戰役”已經開打，中國國民黨為虛張聲勢，總在影片前加映所謂“戡亂”片。只好陽翰笙把趙丹等找去佈置任務，說編劇孫瑜已經帶著《武训传》的電影劇本去了中國國民黨的“中央影片製片廠”，提出要拍重點片，邀趙丹執導，讓趙丹獅子大開口，要最低的片酬，佔住自己的資金，還要佔住自己的電子設備、場館等。

趙丹在接踵而來的運動中屢受衝擊，“文化大革命”中更是被拘禁了三年，黃宗英始終陪在他身旁。

兩人的書齋掛著馮亦代與已故前夫鄭莎拉、黃宗英與趙丹的合照。黃宗英說：“正即使我們對各自的過去都很清楚，而且我們彼此間都深深地理解和信任對方。”自己將二人的詩歌合集命名為《命运的分号》，著書發表文章時也從來不迴避各自的感情歷程。她說：“記住必須記住的，忘掉必須忘掉的，切莫忘掉必須記住的，記住必須忘掉的，那就沒治了。”

“遠方”不遠

新中國設立後，在控告舊社會沒有創作自由的交流會上黃宗英才瞭解到，電影劇本的送審本是偽造的，嗎電影劇本則藏在攝影棚的房樑上。那時她才曉得，“很遠的遠方”並不遠，就在她的身旁。

為的是找尋素材，她時常離家去偏僻地方體驗生活，一走就是兩個月。夜裡醒來靈感乍現就急忙寫在小字條上，用大頭針別在椅子或床上，父母時常被大頭針扎到。很快，她創作出了《邢燕子》《小丫扛大旗》和《特别的姑娘》等以“馬克思主義工程建設典型”為主題的報告文學。

2008年新年，周明去看她，在東樓17樓的監護室窗外促膝而談了一個下午。她為周明題字了一句他們很討厭如果：一息尚存，不落征帆。

之後，黃宗英離開了程述堯，與趙丹成婚。她說，他們一生中最迂迴曲折的故事情節，是“難為趙丹妻”。她也時常對好友說，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一件事，就是娶了趙丹。

1998年，常熟區政府正式發佈，將趙丹在常熟市西北營36號的舊居列入市文物保護單位。好友知會黃宗英這一喜訊後，她驚訝異常，還回寄了兩幅懷念趙丹的書畫作品，上寫：自君別後，山川伴我我伴山川。自君別後，硯冷墨枯紙黃筆魂相偎依。自君別後，只想忘掉偏難忘掉。自君別後，怎料得最悲孤獨。

60二十世紀，夏衍提出，黃宗英不寫電影劇本如果兩年交三篇報告文學也能。她自此“堂而皇之地寫起報告文學來，但是顯得只會寫報告文學了”。

這年秋，崑崙影業公司老闆娘任宗德邀請黃宗英簽了基本演員合約。崑崙影業出過《一江春水向东流》《万家灯火》等片子，放映時，電影院裡哭聲此起彼伏。黃宗英能感覺到，這是一間進步的而非純商業化的電影公司，但她並不知道這是中國共產黨軍統通過陽翰笙來領導的，是軍統在白區的據點。她特別想不到，他們就此算出席了革命，“老來還撈了個全勞保”，成為局級離休幹部。她只是朦朧深感，身旁有一種神祕氣氛。

電影原訂美方執導兼表演藝術高級顧問為趙丹，但電影殺青前，趙丹臥病在床住院，經檢查和是胃癌中晚期已經蔓延，沒多久逝世。黃宗英說，他們這輩子的一大惋惜，就是未能和趙丹在《一盘没有下完的棋》中再續熒幕緣。

在迎解放的炮聲中，黃宗英出演了表現中國國民黨政權世界末日景象的片子《乌鸦与麻雀》，飾演中國國民黨高官的私生女，被指出是她的唱功高峰期。

不用說他們老了！別老說他們老了！根本別去想他們老還是不老。青春的節拍還在我心中跳躍，未來的藍圖仍然盤旋在我的頭腦，幼兒般的疑惑也並沒有把我拋掉，追求新科學知識那股勁頭我也不輸小學生年少。憑什么說他們老了？唉！暮年該來的苦惱找上了我，我就跟比我還差勁的人去較為，只好淡然一笑，呵呵，還好還好！

1982年9月底，黃宗英第二次隨中國作協參訪考察團到藏區，她出任副團長，周明是總幹事。採風完結，臨行那天，黃宗英在招待所不幸遇見了紮根藏區、急忙進林區的高原生態學家徐鳳翔，便不顧我們再三勸說堅決退票，要與徐鳳翔同行。她還託周明帶了幾封信給父母，全是安排身後事的“遺書”。

2020年12月11日早上，在北京華中療養院的監護室裡，黃宗英耳朵上插著氧氣管，側躺在病床上，與陪護了她25年的保姆對誦古詩《静夜思》。

趙丹的女歌迷為數眾多，黃宗英會請她們到家裡做客。她說，她們都愛她的妻子，這是她最驕傲的事。

突如其來的大紅大紫讓黃宗英深感一種莫名的絕望恐懼，她不敢再接《甜姐儿》之類的電影劇本，想回來唸書又不現實生活。她說，不知為什么，她想成婚了。

“個性不過關”

“戲骨”黃宗英

新中國設立後，黃宗英即使“長得不像工農兵”，演影片的機會少了。為的是能脫胎換骨，她又下工廠又下農村，但始終“個性不過關”。她要求返回舞臺（即使舞臺演出動作大，可塑性更強），也不被核准。與此同時，即使在娛樂圈中算得上是“筆桿子”，她被選送出席了北京第二屆影片編劇講習班，並被吸收為上海小說家協會理事。

在韓國舉辦的首映禮上，黃宗英沉默良久，對著小劇場出口處說：“你們看誰來了，是趙丹先生來了，別人走了，心還在，他就趴在你們中間，和大家觀看整部電影。我們兩國人民的友誼源遠流長，但也經歷過極為不愉快的這時候，他來這兒是要提醒我們，正視發展史，回憶過去，是為的是把握現在，爭取幸福的未來。”

《星》在《人民文学》刊登後，反響強烈。1979年，黃宗英重新加入中國作家協會。這時，她已經成為徐遲、劉賓雁、柯巖、理由、陳祖芬、程樹榛、魯光、楊匡滿等報告文學作家群中的主力成員。

2018年11月30日，黃宗英出演的最後一部影片《请你记住我》公映。92歲的她飾演他們，她在大熒幕上說，他們這輩子做得最好的事就是娶趙丹。“他一生曲折，運動一個接一個，我也不曉得怎么辦好，就在他身旁緊緊地拉住他，為他分憂。”

那幾天，她忙於下生活，專訪，寫作。趙丹和前夫葉露茜的兒子、鋼琴家趙青曾在《我和爹爹赵丹》一書中回憶，母親和宗英爸爸享年天南地北，聚少離多，漸漸造成了隔閡。1962年秋，母親向她吐露，他們愛上了南國名優紅線女。她建議母親去找鄧小平，母親嗎去了，但鄧小平沒有同意他再婚。

1980年趙丹英年逝世後，有好友勸黃宗英再找個伴侶，她卻說：“我曾經娶了大海，為什麼還會再娶小河嗎？”

在悼詞中，她和趙丹的女兒趙左說：父親是幸運的，一生經歷了數代專業人才有可能經歷的人與事，過程中有失利，有成就，始終面向光明。

為的是養家，黃宗英15歲步入上海灘的娛樂圈。歲數尚小的她身形瘦削，穿禮服不顯曲線，電影院老闆娘要她找兩塊海綿墊在鞋子裡，還要對人賠笑，甚至主動蹭人。她說，寄人籬下沒辦法，只能這種生存下來。

在接受專訪時，她說：“我要在心靈的膠捲上第二次曝出。”她提問了從總商會不能負面影響創作的問題：“我指出要寫好體制改革的該文必須有體制改革的價值觀，你不懂CIF（到岸價）、FOB（離岸價）、FAS（船邊交），你怎么寫對外經貿戰線體制改革者的該文？”

黃宗英的人生是在9歲那年出現第二次脫落的。那年母親忽然因痢疾逝世，家道陡落，從月入360元大洋，到無分文總收入。

忽然被改行，毫無價值觀準備的她大吃一驚，頭猛地一下疼了起來。自此，棘手伴隨了她一輩子。

本刊本報記者/宋春丹

黃宗英早年拍的右翼影片，開頭多是“走呀走呀，走向遠方”。現在，她嗎走了。

在幹校，她學會了一種本領：無眼神。馬路上碰到熟人，她立刻眼睛散開，目光呆滯，快步而過。遇事，既無法哭，更無法笑，即使一個微笑就有可能構成罪狀。她說，此種眼神，一個女演員也是很難練的，練好後也是留有後遺症的。

1959年末，她又受到了一次更大的震撼。當時她正在出席影片《聂耳》的攝製，出演舞女馮鳳（趙丹飾女主角聶耳）。兩天影片局領導忽然正式宣佈，把她從上海影片製片廠女演員歌劇團調至影片詩歌創作所，專業寫電影劇本。

小說家陸正偉80二十世紀結識了黃宗英，他回憶，黃宗英罹患嚴重的棘手症，要服藥奧氮平。這是一種思想類處方藥，黃宗英的戶籍在上海，晚年移居北京的她在北京沒醫療保險，開沒法此種藥，時常向在上海中國作協工作的陸正偉求援。陸正偉接信後就立刻到華中療養院開藥速寄北京。一來二去，他手裡有了二十多封黃宗英寄給他的信，信中還告訴了他該病的來龍去脈。

黃宗英用了“和美寧靜”來敘述晚年這段婚姻生活。馮亦代叫她“婆婆”，說她是“八十歲的歲數，十八歲的脾氣”，還稱她是他們的活字典，有想不起來的繁體字，不必查字典，一問她就化解了。她則稱謂馮亦代“舅舅”，說他們愛他的為人憨厚，博學多才，寫文章要引用成語，如果問他一聲，他立刻就能精確地從書中找出來。

黃宗英回憶，他們不太想活下去的這時候，經常望著沉默的巴金。他已晒得黝黑，但雙眼仍然睿智和藹。夜間，他戴著舊遮陽帽，赤腳穿著洗得發白的鞋，走在塘外田野，讓她想起斯堪的納維亞短篇小說鋼筆畫插畫裡的大叔。她曾多次出演巴金筆下的配角，其中《家》中的梅表妹是她最滿意的配角刻畫。她說，這么苦情的配角，她賦予了其笑容。

12月14日下午3時28分，黃宗英去世，享壽95歲。

她9歲後的人生，富裕而溫暖，書香滿溢。母親黃曾銘是大連電話局總工程師，曾遊學韓國，愛好戲曲。

妻子郭元同為一位歌劇團指揮，婚後18天就逝世了，那時她才18歲。21歲那年，為的是有一個好人能依靠，她“一時興起”娶了他們的老闆娘、南北劇社副社長程述堯。

“哭出來”的該文，就是黃宗英的第一篇經典作品《星》。1978年，影壇為一大批人士平反昭雪，但沒有女演員上官雲珠，黃宗英寫了此文追悼她。上官雲珠的妻子便是黃宗英的前妻程述堯，兩家人始終保持著熱絡的來往。

1943年，黃宗英在輕喜劇《甜姐儿》中執導一名大小姐，風靡上海灘。每場演完都會有很多歌迷守在後臺給她送花，請她喝茶。她每晚都接到求愛信、相片、請帖、鮮花，早上一下戲大門口有許多大亨、少爺的汽車在等她。

“大海”與“山地”

整部影片的主要導演陳白塵是中國國民黨黑名單上的人。當時任宗德家開了兩桌牌局，黃宗英和其它女客吆三喝四打麻將做掩護，陳白塵、趙丹等導演組成員打梭哈，攢出來的電影劇本大綱就寫在記分紙背面。

1950年，趙丹執導、黃宗英出演的《武训传》上映，迴響極為熱烈。

“在心靈的膠捲上第二次曝出”

2005年元宵節，馮亦代逝世。他走後，黃宗英出版發行了自己的情書集《纯爱》。

從此，她孤身一人。她說：“寂寞對於我而言，是一種享受，我以前過得太熱鬧了。”

晚年，她讀了函授學院，填補年輕時沒上學院的惋惜。年過六十後，她每日仍唸書、寫日記。

但是，創業一年間，她不斷被騙，籌措的大量資金被人侵吞，子公司營運一直虧損。1986年末，被視作人文創業界“吃螃蟹”者的她黯然離開了廣州。

中國電影集團藝委會祕書長江平編劇是1975年新年第二次看見黃宗英的，那時他剛14歲。他在親戚家過新年，趙丹和黃宗英一間就住馬路旁邊的湖南路8號。江平是趙丹的小老鄉，去她家玩兒，見黃宗英穿著白色布衣罩棉襖，正繫著圍裙忙家務，未施粉黛，就像一名普通的家庭婦女。

心靈的最後十多年，黃宗英都是在北京華中療養院度過的。她每晚背書法，堅持寫日記，寫長短不一的散文，並把那些短文命名為“百衲衣”。她最愛念的詩是他們寫的《别说自己老了》：

1978年，《人民文学》週刊編輯周明去黃宗英和趙丹在上海僑胞大樓的居所探望自己，趙丹問他：“宗英最近哭出來一則該文，是控告‘江青’的，不知我《人民文学》好不好刊登？”

這是一個溫馨自在的大家庭，黃宗英覺得自己家沒有所謂的“家教”。母親對家庭成員性格、志趣的自由經濟發展從來不干涉，還老沒大沒小地攛掇自己上樹、爬牆，給孩子們當馬騎，常年在戲園子裡訂包廂帶全家看戲。雙親並不對孩子們進行“好好唸書”的說教，卻將《万有文库》《中学生文库》《小朋友文库》等整個文庫連著帶玻璃門的書櫥一起買回去。姐弟們辦起了“我們的分館”，還刻了章。黃宗英最喜歡重新整理書櫃，兩本本似懂非懂地看過去，記住了很多唐詩宋詞，直至晚年還能流利地背出《琵琶行》《长恨歌》等長篇小說書法。

70二十世紀初，黃宗英被下放坐落於北京市郊奉賢塘外的北京人文“五七幹校”。

電影讚譽如潮，趙丹和黃宗英以為能像《乌鸦与麻雀》一樣贏得大獎，居然晴天一聲霹靂，等來的卻是一場全國性的大抨擊。黃宗英回憶，那時她每年的年終鑑定第二條總是“聽黨如果”，就算《武训传》受到這種的抨擊，跟黨也不隔心。

發於2021.1.4總第979期《中国新闻周刊》

之後她住進徐鳳翔的小棚屋子裡，用3個月時間寫成一則3萬多字的報告文學《小木屋》，紅極一時。

居然，“大海”之後還有“山地”。1993年深秋，黃宗英與知名散文家、文化界人稱“舅舅”的馮亦代成婚。

年長時期的黃宗英。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家鄉。”

沒多久，她的人生軌跡再度發生改變。1984年7月，她下海經商，設立“蛇口都樂文化娛樂股份有限公司”，任副董事長兼副總經理。

2020年新年，剛從中影股權副總經理位置上退下來的江平去北京華中療養院探望黃宗英。她對著攝影機朗讀散文，還特意錄下“重慶助威，全省助威，爺爺也助威”的視頻。江平元宵節回常熟為趙丹拜祭，把視頻發給她，她尤其開心。

美方編劇段吉順回憶，儘管黃宗英打戲不多，但是殺青前她主動到蘇州體驗生活。有一場在家殺魚為赴日遊學小孩送別的戲，拍攝時已是早上九點，但黃宗英堅決要求用活魚不必道具。她說，在蘇州太湖旁邊，哪能讓小孩吃不到兩條活魚？最後，攝製組在同鄉家魚缸裡撈到了兩條。

男女宿舍樓隔著厚厚的蘆葦牆。黃宗英住上鋪，從蘆葦門上方能看見樓下睡下鋪的巴金，白天有時能聽見他睡夢中的驚叫呻吟。當時他的愛女蕭珊患了肺癌，他卻無法去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