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與態度之間的成全與危害

 

最終,自己順利地走完了那條重返文明的路。但是,重回文明世界,也必然意味著重回態度壁壘。踏進駕駛艙前,韓大使不得不反覆囑咐各位,出去之後一定要假裝不認識,的話我們都有麻煩。片頭,一個遠景攝影機對準了南北兩方向著相反方向駛回的大巴車——儘管過程同途,結果仍要殊歸,這裡頭又蘊藏了多少氣憤的遐想。電影儘管使用了輕喜劇的基調,卻故意迴避了煽情,完全婉拒了對人性的愛撫,果決地送出了一個又一個大嘴巴子。

《摩加迪沙》設定在上世紀八八十年代,那時朝韓兩方為的是重新加入聯合國而各顯神通,這一方面表達了現代人急於想要融入世界新秩序,即對靠近文明的渴求;另一方面也顯示出三種態度非要爭出個高下的緊迫心情。一邊是捉襟見肘、狼狽不堪;一邊是貪婪高傲、不擇手段。電影在一開始就通過卡通化的描繪傳遞出對三種態度同樣的輕蔑。

文明就像水和水蒸氣,只有喪失了才曉得它的難能可貴,而擁有時卻只有毀壞。但是,秉承高傲態度的現代人到頭來還是要去千方百計尋求文明的庇護。搞定了返回的直升機之後,南北兩方必須要聯手趕奔國際機場,這是迴歸文明的必由之路。

影片《摩加迪沙》已連續一週奪下日本本土電影票房亞軍,帶起了禽流感以來日本影片業衰退的一波小陽春。乍一看,這依然是一部基於真實該事件翻拍的南北題材動作影片,差不多相等於日本影片中的主旋律,一點兒都不新鮮,甚至有點兒讓人審美疲勞。但是,看完全片我們便有充份的理由得出結論:如果表達空間足夠多,完全相同的題材、套路完全能核裂變出不同的思索和主題。《摩加迪沙》就做了一個較好的示範——在南北交戰的狹窄語境空間裡,較為完整地闡述出了人類文明與態度之間的成全與危害。

◎任凡

人類文明一定是先有文明,再有態度的。文明是一切的基礎,從茹毛飲血到錦衣玉食,人類文明走過數千年。但自從有了態度之爭,現代人便覺得捍衛態度無比關鍵,甚至重回野蠻也在所不惜,一副乍一看慷慨激昂,細一想極為“欠抽”的嘴臉。

關於這一段落的設計,電影主創人員可謂匠心極富。劇中人用大使館內放置的大量書本覆蓋住底盤,造出了三輛“防彈車”。一路上,象徵著文明的書刊抵擋著三面飛來的野蠻彈頭,趴在車上的人卻有驚無險。看著燃燒散落的書刊,不曉得有多少人會在熒幕外臉紅。著名詩人歌德說,從燒書到燒人只有一步之遙,古往今來有多少人在用他們可笑的行動反覆驗證著這句讖語。

北方林大使來叫門,一開始南方的韓大使不主張開門,可姜參贊說對方有小孩,咱們得救救小孩。到後來,兩方各自去找尋可以返回摩加迪沙的直升機,韓大使找出了西班牙大使館,卻是姜參贊主張他們人先走而韓大使堅持要帶上北方的同胞。初看至此,以為是人物感情焦點沒找準,仔細一想卻是編劇蓄意為之。只不過,影片通篇都在傳遞一種對態度的深刻懷疑,和對人本身的不信任。貪婪與正直的品德永遠是既矛盾又統一地寄生於人體,沒有誰能一以貫之,就像洪尚秀在電影《这时对,那时错》裡的表達,在這時與彼時中不斷搖擺,才是人性最真實的存有。而態度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也許並不關鍵。

還有一座值得一提。南方的太參贊從始至終都是一個態度死硬分子,大難臨頭依然不懷好意,最終在到達國際機場前喪命。這也許是說,文明能挽救暫時的野蠻和局部的偏隘,但嗎救沒法“兩根筋”。

置身於南北交戰的發展史情境之下,日本影片的主題表達也是這種一路走來的:一開始是對態度無所不用其極地宣傳輸入,到後來開始造成懷疑,最後到達今天對態度的主觀解構——總算,從非理性的態度表達步入到對人的其本質的思考。

文明世界就像一個溫室,長久生存其中的成人頭上常常會滋生出偽善的細菌,也就是態度。相比之下,小孩們就不能。當荒野世界砸破了文明的保護罩,重新構築起原生與野蠻,小孩們遠比成人更能適應。劇中攝影機所及之處,數次發生也門街頭持槍而立的小孩,自己眼神鬆弛甚至帶著幾分歡喜。當自己舉槍對準了落荒而逃的南方大使節,成人看見的只有絕望,而小孩們卻指出這只是一場該遊戲。在那一剎那,小孩們之間創建起短暫的社會秩序默契,南方的小孩裝作負傷折斷,大現代人也不得不爭相仿效,以期逃過一劫。編劇用看似荒謬的攝影機敘事,把成人世界剝得體無完膚。

接下來,情勢急轉直下,也門突發性軍事政變,南北兩方的大使館同時陷於債務危機,怎樣活下去成為首要任務。摩加迪沙一夜間重回荒野,殺戮、劫掠成為日常戲碼,這讓在文明世界活久了的人根本不了面對。南方外交官花錢買到了反對派的保護,暫時挽回了他們生存的方寸,北方外交官就沒那么幸運,只好拖家帶口走進韓方地盤暫求棲身。荒野世界裡的惟一規則就是沒有規則,誰強誰在。文明的法則在此時此地統統失效,態度直至這時才算是迎來了最嚴峻的考驗。但是,有誰能經受得住此種考驗嗎?沒有。

文章標簽   這時對,那時錯 摩加迪沙